程实，工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

徐婕，工银国际高级经济学家

*  本文系个人观点，不代表供职机构意见。

在当前中国经济扩大内需的关键阶段，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等政策有效激发了投资潜力和耐用品消费需求，为扩大内需注入了持续动力。尽管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增速尚未回到历史高位，但消费结构优化与居民信心修复的趋势正在稳步显现。传统的凯恩斯主义刺激策略在实践中面临时间一致性、政策可信度和财政可持续性等约束^[1]，亟需在动态平衡中寻求更优解。在此背景下，程实、徐婕的《强起步，稳预期：基于多期动态博弈模型的消费刺激与财政可持续》提出了新的分析框架，探讨如何以可持续的财政成本，实现从“低刺激-低消费”向“有限刺激-稳消费”的帕累托改善。研究进一步比较了“渐进退出”相对于“恒强/恒弱”政策路径在福利与财政可持续性方面的差异，为完善宏观政策序列、提升预期管理与消费信心提供了系统性思路和政策启示。

一、研究方法：多期动态博弈模型与政府政策跨期收益函数

本文首先构建了“政府-居民”多期动态博弈模型作为核心分析框架，依次分析了“低刺激-低消费”策略下悲观均衡路径的自我实现、“高刺激-高消费”策略下促成经济进入“高消费-高增长”良性循环所需的激励约束条件，以及从“低刺激-低消费”进入并停留在“高刺激-高消费”的帕累托改善轨道。在此基础上，引入政府政策跨期收益函数，将政策成本、税收回报（依赖于消费水平带来的税基扩张）和时间折现因子纳入分析，更细致地探讨了不同政策路径下的财政可持续性和社会福利表现。

二、核心结论：均衡跃迁的路径及可行性条件

本文的核心结论是，有效刺激消费并保持财政可持续的关键，并非依赖于持续的“高强度”刺激，而在于实施一套“可核查的强信号+规则化渐退”的政策组合。

（一）均衡跃迁的路径。一是“先破”。在初期，需要通过有限期、可核查的强刺激信号（如明确的补贴窗口期、前置的行动路径），稳定居民预期、增强消费信心，促使其更积极地转向高消费模式。二是“后稳”。在经济进入高消费轨道后，政府按照明示且可预期的规则逐步退出高强度刺激，以避免财政负担累积，同时通过社会保障等制度性改革来接力，稳定居民长期预期。

（二）渐进式退出策略的可行性条件。通过政府收益函数模型推导可知，该策略可行的条件是政策进入窗口期的贴现净成本小于锁定期因税基扩大带来的贴现净增益，即前期投入的财政成本能够在未来通过经济增长和税收增加来覆盖。

三、政策建议：财政工具与社会保障的双轮驱动

综合而言，消费刺激政策关键在于塑造可信的承诺和稳定的预期。通过“先强后稳”的渐进式退出策略，并辅以财政工具与社会保障的互补协调，能够将一次性的财政支出转化为可持续的消费增长动能，最终在财政约束下实现消费扩容提质与经济良性循环的帕累托改善。文章提出了融合短期激励与长期改革的具体政策建议。

（一）财政激励工具的应用。一是以旧换新，针对耐用品等高外部性消费场景，利用补贴协调分散决策，形成市场更新的合力。二是直接财政支持，通过消费券、贴息贷款等工具，在信心低迷期直接提振需求，稳定收入预期。三是税收与信贷政策，通过减免购置税、提供财政贴息等方式，降低大额消费的当期支付压力。

（二）社会保障改革的协同效应。一是养老保障，提高养老金待遇，减少年轻人的代际储蓄压力，释放其消费潜力；二是医保扩容，降低家庭未来的医疗支出不确定性，从而减少预防性储蓄；三是育儿补贴，通过减轻子女养育负担，缓解年轻家庭的储蓄压力，释放服务消费和品质生活消费需求。

注：时间一致性要求政策在启动与退出阶段保持连贯与可预期，避免一次性强刺激引发市场对政策反转的担忧。政策可信度强调政策承诺的透明与可验证，使家庭能够将政策视为中长期稳定信号。财政可持续性则关注在赤字与债务可控前提下，如何在不同强度与节奏的刺激方案中实现动态均衡。